-Starriver-

搞真人的。

【佳昱】渡春风

    纯为了脑子里的一叠醋包了盘饺子,摸点非传统武侠。

  不一定有后续,先写着。

  

  -渡春风-

  

  0.

  蔡程昱踩在山巅。

  

  他脚底下波澜滚滚,撞着巍峨曲壁翻涌出裙摆似的几圈白浪。离日出尚欠半柱香的功夫,他穿了件单薄的阔袖长衫,手揣在灌风的袖子里头,在悬崖凸出一大块儿的石头顶端坐下来。

  

  他轻功近两年来练得愈发熟了,坐在这样高的悬崖顶上晃腿,也不再怕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。平旦之时他独自上山,孑然一身,没使轻功实打实爬了近一个时辰,为了来等一个人。

  

  那人没说要来,也没说不来。五年过去,这江湖天下都变了一轮,蔡程昱想,若当真只有他一个人赴约,待到真真日出了就下山去,骑上那人送自己的那匹雪白的马,找他大龙哥讨一壶竹叶青,最好还能喝个酩酊大醉。

  

  天边蒙蒙的晨雾被崖上汹涌的风搅散,隐约漏出一点儿鱼肚白。

  

  他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。

  

  蔡程昱没回头,手指摩挲着粗粝的壁檐,那脚步声沉实、稳重,如踏千钧,于是他缩起肩膀很轻地笑。他听见脚步声在他背后消失,有人在他身后站定,一件赤红披风兜头罩下来。

  

  “马佳!”来者同他站得极近,几近要贴着他长开了的脊梁。他敞开了怀,喊得很是大声,潮涌似的在山谷间一浪一浪地荡着回音,“你来晚了!”

  

  “日头还没完全升起来,倒也不算太晚。”

  

  他背后的声音含着些磨砂似的哑砺,却也是极好听。蔡程昱这便转头过来,看见马佳顺着光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,右手提着熟悉的那杆长枪,龙纹盘踞在金属枪身,也虬根错节地盘在他教外衣挡去大半的身上。他的目光平和地落在蔡程昱脸上,眼睛稍弯,笑出眼底卧雪般的一团。

  

  蔡程昱有些怔愣地同他对视,那风霜雪雨的几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白驹过隙般地流淌去了。山风在他们中间打了个踉跄,蔡程昱听见长枪落地一声脆响,如同掉下的一把枷锁。

  

  凌霄剑本事早不复五年前,神剑庄锻出一万把绝世无双的剑,蔡程昱如今可称是神剑庄里顶锋利的那一柄。但现在他的腰落在男人铁钳般的手掌里,马佳往前迈半步,手穿过蔡程昱的腰、山一样起伏的脊背,如同见到蔡程昱第一眼担忧他穿得单薄兜头罩下的披风那般,把他抱了个满怀。

  

  “佳哥。”他不躲不避,只下巴往将军的肩头一拱,如同乳燕投林,“我终于等来你了。”

  

  1.

  乾元七年,湘南梅溪。

  

  出了神剑庄便是江湖,蔡程昱同发小龚子棋一道历练至此,径直撞上了梅溪四年一度的武会。

  

  他抱着剑跳上擂台的时候甚至未及弱冠。神剑庄惊艳卓绝的天才学子,十八那年庄主亲授佩剑,台上剑花一挽,起势若平地风起万里凌霄。只是那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便教人给叫了停,龚子棋戴了顶漆黑斗笠,站在台角一打听,原是擂台已经摆到第二轮,榜上张着布告,参赛者需组队二对二地比拼。

  

  蔡程昱闻言,目光飞快地同龚子棋撞一下。他二位虽是竹马,但蔡程昱练一柄凌霄剑,龚子棋习一手降龙决,掌剑难合,正正得负,向来只对练而从未同道。这一时半会儿找不见搭档,后者咬了下牙,正欲掀了斗笠翻身上擂,极俊一匹白马扬高马蹄,在观战的人海背后骤然一声长啸。

  

  那马的主人踩了下马鞍,移形换影般地自马背翻身落到擂台中央,银甲红翎,脊背板直,开口亦是琅琅回声:“缺人那?不若我来陪这位小兄弟,如何?”

  

  蔡程昱教这般恣意的来路打个措手不及,但念在来人解他燃眉之急,仍抱拳回礼。擂台下边有认出他的,挥着手臂高声喊了一句,马将军!那将军模样的便抹了把脸,塌下肩膀朝他笑开:“赶路得急,险些忘了介绍,在下马佳。”蔡程昱同他视线相交,这才看见他手心那杆八尺长枪,枪头如炬,枪主的手腕使了个巧劲,那长枪便跟着转一道,凛利得似能将风也划破。他于是点了点头,看着马佳的笑容,礼尚往来地也挤出一个明媚的笑来:“在下神剑庄蔡程昱。”

  

  “神剑庄?好地方嚯。”马佳半挑了眉,状似无意地夸赞一句,手掌在蔡程昱背上轻拍一下同台边示意。判旗落下,哗啦一声响,马佳负手握紧枪柄,足下一蹬便先行出手。

  

  长枪如盘龙入云裂长空,起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。蔡程昱心下一惊,对方娴熟武技似乎当头浇下一壶热酒,烧得他血脉贲动。凌霄剑自然也是把顶好的剑,那剑尖银花轻挽,蔡程昱不甘人后,足下动得迅敏,提剑长虹贯日般便直冲对手胸口去。

  

  二人分明头一遭打照面,来往却娴熟非常。交往切磋十几回合,蔡程昱同人脊背相抵,心下暗叹马佳功夫深厚,刀剑之间不动声色领着自己发挥武学长处,便暗自给他盖了好人戳。马佳抡臂持枪,撇头瞄一眼身侧的小剑士,照着日头划出极长一道弧,横劈如颓唐山崩,逼得对手往后仰躺。蔡程昱晓得这是给的机会,迈步错身闪至那人身后,马佳长枪收势枪尖挑高了对方握着的剑身,蔡程昱的剑尖在同一时间迎着明晃阳光送出去,虚点到对方后心。他的脸颊教汗水泡得如抹了彩霞,负剑扬袖朝人拱手。承让。

  

  马佳站在原地朝蔡程昱笑,收起枪来又拍一下他的背,称一句少年老成多有大才,转身就往白马那头走去。蔡程昱急忙赶上去,脱口而出一句马佳,思及不妥又加了个字,叫他马佳哥。

  

  他头一回出庄,头一遭上比武擂台,头一次就碰见这样不羁却又苛己的人。神剑庄的小剑客热血还未凉,拽着马佳的手腕,眼神亮得好似能与天边烈日比个高低:“谢谢佳哥!”

  

  我当什么事儿呢。马佳教他笑容一时晃了眼,摆了下手便当过去。二人于是一道走到他骑来的那匹白马边,白马见到来人,又扬起马蹄发出极长一声高啸,亲昵地弯下头颅蹭了下马佳伸出的掌心。银甲的将军蹬上马鞍翻身上马,眼神往下探。江湖人不说相逢,也不说再会,这便调转马头抖了缰绳,两脚一夹扬长去也。

  

  龚子棋早就摘了斗笠,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蔡程昱跟着马佳远去的目光里晃荡,终于给人晃得不耐烦:“方才你们比试时我打听了,你猜那马佳什么来头?”

  

  蔡程昱掀起眼皮,鼻腔嗯一声表示洗耳恭听,龚子棋于是继续兴致勃勃往下说去:“默认的镇国将军接班人,现任大将军王凯的师弟,那‘白马银鞍镇北疆’讲的就是他,晓得不晓得?”见蔡程昱点头,他将手中的斗笠往上掂量一下,眼皮内褶折出极深一道:“他那柄龙纹钩镰枪传说是御上亲赐,这样的人,怎么会在梅溪的擂台啊。”

  

  “这有如何。”蔡程昱倒是不动声色,只斜斜瞄一眼龚子棋,“我的剑还是廖庄主亲授,余先生当初不也同样来过梅溪么?”

  

  他口中被称作余先生的,正是龚子棋的教堂师父,江湖诨名“竹月仙人”的余笛。龚子棋见对方搬出自己师父作游说,便耸肩一笑,也不再多说,几句话把话题扯开了去,同人一道在梅溪镇内闲逛起来。

  

  梅溪筒骨粉天下闻名,他俩一路走来,有名有姓挂着牌匾的店家大多人头攒动,门堂大锅蒸腾着滚滚热气,端的一派熙攘景象。二人想去凑热闹也心有余力不足,索性另辟蹊径,拐得三不着调七扭八歪,却无意晃进一条深巷。乌石垒的照壁叠着厚厚一层潮湿青苔,牙檐教翠绿的爬山虎藤蔓铺满了,龚子棋伸手把吊在门框上的爬山虎掀起来,一块无名的门牌跟着他的动作晃了一小晃:“咦。”

  

  蔡程昱遂也探头去看,门牌上只刻了两朵交缠的云纹,飘飘渺渺的,末尾勾出一长道漂亮笔锋,除此之外别无他物,倒让小剑客眼睛一亮。扣了三下门口铜环,内里过来一声懒散的“请进”,声如铜编大钟,很是好听。

  

  二人踏进门槛,厅堂正中央摆了张梨木长桌,边上木柜斜倚着一位身量修长的男人,见来人便掀眼皮瞧来一眼,瞳仁极亮,似笑非笑的:“哟,神剑庄的小少爷。”又直起身子来转向龚子棋,狸奴似的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:“许久不见,竹月仙人近来如何?”

  

  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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